外出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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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叶黄】一度(完结)

OOC

其实我是想写喻王喻番外,然后挣扎着写了个结局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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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原来喻文州其实和我落脚点不过是街头街尾,我从没注意到过,想也知道这恐怕是他故意为之。药材铺里的小伙计叫他先生,然后把包好的药材放到他的手上,喻文州转过头,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些钱端正地放到柜台上,接着就跟我作揖告别。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本来是想张口说回见的,可脱口而出的却变成了三个字——

    黄少天。

    那时我突然觉得有点说不清楚的感觉,有点想笑,又有点茫然,而喻文州却只是深深看我一眼,又转眼看看那个伙计。索性那伙计识相,一听这三个字,立刻掉头走开了。

    广州蓝雨少东家,六十四手最后的传人,恐怕这条街上没人不知道这个名字,只是,这又如何呢?谁都没在这儿看见过他,也没人听到过他的风声,连带着魏老鬼一块儿。

    那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和黄少天没见面已经快一年了。

    我没来由地有点紧张,而喻文州只是眯着眼睛看我,脸上做功夫的笑已经几乎快要看不见了。我本以为他会直接走,可他却叹了口气,同我说,“承蒙挂心,少天很好。”

    听他这么说,我觉得有点轻松,嘴里却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这突如其来的一出竟然如此让我猝不及防,我其实也是没想到过的。

    我本以为如果有朝一日和黄少天再见,我还是会像是以前那样,斜着眼睛看他跑过来,听他叨叨这个叨叨那个,说到兴起时看他乱七八糟的肢体动作。

    然而,原来我根本没有那么从容。

    我感到自己想说什么,可又想不起来,像是在整片海里要捞一尾鱼,伸了半天手,还是什么都抓不住,空欢喜。

    总而言之,喻文州什么时候走的,我已经想不清了。只是我还记得,等我想起来我要说什么的时候,药材铺里只剩下我跟那个小伙计俩人了。

    ——我想看一眼黄少天。

    没什么来由,就是想突然这么想、特别想。


    那天我回去给沐橙煎药扑了三次锅,老板娘看不下去,把我踢到一边,让我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我只好摸摸鼻子,“滚”到一边去,沐橙笑嘻嘻地凑在我边上跟我讲悄悄话,她一会儿说说这个一会儿说说那个,声音很轻,就像是杭州春天的毛毛雨。

    哥从来不是个浪漫的人,可是那时候却觉得这样很浪漫,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看着黄少天和沐橙俩小孩坐在门槛上掰扯一块糖糕的时候一样。那时候我不觉得有多重要,现在却觉得它压在心上,沉得要命。

    于是我说,我碰见喻文州了。

    沐橙哦了一声,她问,那黄少天呢。

    我不知道。我回答。

    沐橙伸出手,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掌心,那种神情竟然和沐秋那么像。

    她说,你就不去探探他在哪儿?

    我没吭声,沐橙轻声地笑出来,她说,有的人错过了,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了。说着,她停下来,又跟我说,叶修哥,你的心里分明是有他的。

    我哑然,闷声看着老板娘拿扇子给炉子扇火,千般万般不情愿,最后却只能点头说对。

    ——从看见黄少天的第一面我其实就已经知道了,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他一个位置。

    当年往事历历在目,少年无忧无虑的眼睛闪闪发亮,他笑嘻嘻地看我,我也笑着看他,说是灵犀有点过分,说是缘分又好像有点不够。

    只可惜这话又该从何说起,哥真的不知道。

    这时候,老板娘叫我给她拿碗,我赶紧屁颠屁颠地给她去拿碗,沐橙什么都没说,就披着外套安安静静地看着我们俩,然后端着碗小口小口地抿,眼睛垂着,睫毛一动一动的,我忽然在想,如果我至今都还没找到她,那现在的我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人这一辈子,生来空空一片,说到底不过就是从别人那儿找到自己的样子,东一片、西一片,沐秋给过我理想,沐橙老板娘给了我家人,老魏给了我狗屁倒灶的友谊,而黄少天给了我一个我花了很久很久才能叫得上名字的东西。

    我中意他。


    下一次再见喻文州的时候,喻文州的脸上没什么笑容。

    一天清早,听说街尾的楼好像都被拆了一半,老板娘好奇,非拉着我去看,于是隔着人群,我看见喻文州站在另一边的人群后头冷冷地看。地上稀稀拉拉一大片血,墙砖碎瓦满地都是,一看就是一场恶斗。

    我心中隐约有不好的感觉,而叽叽喳喳的人群里,好像不少都念到了一个名字——黄少天。

    他们说,这是六十四手重出江湖第一战,看着满地的样子,心狠手辣,倒是当真不亏八卦手黑。

    我咯噔一下,再抬头,喻文州已经不见了。我匆忙跟老板娘道了别,连忙去追人,没想到喻文州溜得还挺快,当真跟条鱼似的。不管我怎么找,都看不见他的踪影。

    只是虽说没找到喻文州,但自那一天起,黄少天总算是露面了。他其实也住在街尾,所以那天以后,街上的人都开玩笑说街尾还有个小阎王,特别吵的那种。

    我也是从那会儿开始同黄少天再联络上的,他看上去没怎么变,还是那副样子,笑的时候眼睛眉毛全都弯起来。他顶喜欢喝早茶,有时候会请我沐橙还有老板娘一块儿,却从不曾带上喻文州。我有一次偷偷问他,他看了我一眼,忽然问。

    如果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你掉了很久,然后再回到你手上,它还会一样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鬼迷心窍,傻子似的反问,怎么不一样了?

    我们文不对题,黄少天一时无语,翻了我个白眼,然后拧过头,继续嗑瓜子去了。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一切却怎么都再也回不去了。黄少天虽说开了个剃头店,可里头也全是些高手,不需要他坐镇,账面的事情还有喻文州,更不需要他插手,他成天无所事事,只能偷偷上我这儿来捣乱。老板娘和沐橙早就习惯,倒是其他有些不认识他的人,有时候会把他当做初出茅庐的小伙计。黄少天也乐得被误会,有时候还会故意叽里咕噜一大堆,放鞭炮似的欺负人家,老板娘有一次气得拧他耳朵,他嗷嗷嗷叫了半天,赶紧双手合十,向老板娘告饶。

    我和沐橙在旁边乐得清闲,看他们胡闹只觉得欢喜。

    反正黄少天已经彻底无所顾忌,大手大脚恣肆地生活,去药铺什么的也不再需要喻文州代劳。有一次我有点奇怪问他,到底是得了什么毛病,动不动就要跑药材铺,他却笑嘻嘻地伸出手,问我,要不,老叶,你替我把个脉?

    我说好啊,就要伸手,黄少天脸色一变,忙把手缩回去,呸了三声,还骂了一串脏话,嘀嘀咕咕的,倒不显得很凶。我觉得好笑,没忍住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黄少天躲了躲,没躲开,又开口要骂人,可嘴巴才一张,他倒是笑出声音来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这药实际上压根不是药,而是鸦片。

    前因后果林林总总,总而言之,为我也好、为喻文州也好,他和刘皓的梁子结得太深,当时喻文州负伤冒死要从广州坐船来香港,明里暗里遭了不少罪,一进广州地界,黄少天虽说明面上作壁上观,可实际上却替他挡了好多道。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再加上先头刘皓手底下的人因为刘皓同我交恶的关系也在黄少天那儿吃了不少亏,自然什么下作手段都用上了,黄少天难免着了他们的道。

    离开广州前,黄少天重伤。

    这些事情是后来喻文州同我讲的,他说,他心里有愧,不知该怎么面对黄少天才好,黄少天什么都不说,可他心思比谁都细。他知道,他这一辈子,最拿黄少天当自己亲弟弟,却也伤他最深。只可惜道义情理,黄少天又总是算的清清楚楚,所以什么事儿他都能咽下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而喻文州又说,后来到了这儿,黄少天的身体其实还是不大见好,后来疼得实在不行了,就吃了鸦片。

    一来二去,他就染上了瘾。喻文州知道他不应该,可看着黄少天难过得要死的样子,他只能替他出来买鸦片。他本以为少计量多多少少还是有挽回的空间,只可惜,那一次在药铺遇见了我。

    我说了黄少天,有心人自然就盯上了梢,前头那段恶战的确也是黄少天应下来的。

    从此之后,他的伤势再没回头箭,鸦片也越抽越凶,他怕喻文州伤心,也怕喻文州怪他,只好处处躲着喻文州。

    然后喻文州看着我的眼睛,我看到他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半天,却是说,叶先生,对不住,说了这么多,但其实我是怪我自己。

    他停了一秒,嘴唇抖了抖,却是说,六十四手大概是没有后了。

    接着他站起来,向我抱拳拱手,转身就走了。

    这是黄少天死前,喻文州同我最后一次见面,距离黄少天行踪暴露大概也就大半年,我一个人在窗子边上做了很久很久,外头卖馄饨的小贩的声音很欢喜,可我却总觉得自己好像听见有人呜呜地在哭。

    再晚几天,黄少天来找我去看戏。

    那时候他很瘦了,脸色有点泛白,可是眼睛却好像还是亮晶晶的,他说什么我都听着,直到最后,他跟我说,老叶,我出殡那天,你不要来。

    我哦了一声,说不出心里的滋味。

    这就是最后了,黄少天临走时同我说,习武之人一生有三境界,见高山、见自己还有见众生,他这辈子见过高山也算是见过自己,可众生怕是见不着了。

    老叶,他叫我,笑嘻嘻的,有点不正经的样子,我远远地看他,而他忽然收敛起了脸上的表情,接着他又改口,叫我叶修,叫我叶先生。

    他说,这就是最后了。

    他祝我好就好肉好姑娘,这辈子好歹见一眼众生,算是替他圆一个念想。

    我说好,然后他又笑起来,虎牙露出来,其实一点都不好看,但我却欢喜得不得了。


    再后来,冬天的时候,黄少天的丧事没惊动多少人,喻文州托人让我去找老魏回来奔丧,我就只能出国到处去找魏老鬼,等再回来,这条街上,蓝雨的名号,彻底是没了。

    魏老鬼夜里跟我喝酒,哭得像是个小孩儿似的。

    而我呢?

    其实我也不大知道。

    后来,老板娘饭馆开得不错,我们也挪窝了,搬去了其他地方,她给我投资开了个武馆,也就是这儿,我也算收了不少徒弟,只是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是见过众生。

    只是有时候我也常常会想,其实有的时候比起见众生,哥倒是更宁愿见见他。


    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你哭点啥啊小朋友,跟个小姑娘似的,你要听啥,哥不都跟你说了吗?好了好了,早点休息了啊,刘穆。

    晚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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